小娅随笔：你是慢性子吗？

说“慢”

周小娅

因为是打五笔，敲“慢”时就跟出来一个“吞吞”。慢吞吞，电脑真是先知先觉啊，晓得这个人就与这个词配得到。

现在的人们提倡慢生活，每每我便为此“自多”（自作多情），难道就是认可和赞同了我这样儿的生活吗？瞎扯哈，姐一介屌丝，慢，只能说是一头慢驴，与“慢生活”不是一码事。据说，真正慢生活的榜样是古代的文人夫子。瞧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东坡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李清照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王维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等等。人家那才叫慢慢地诗意闲情到骨头缝里去，其天性之散淡，境界之纯粹。

我是一个慢人，我说话慢吃饭慢干活慢，靠“抢”“挤”“赶”的事儿，统统都与我不沾边，慢得让人厌憎和指责。是啊，如果面壁思过，确实能总结出慢的一些劣势来。

慢的人，工作效率总是不高，因为对自己不苛求，总是想，慢慢来可也。今天做不完明天做，于是有了“明日复明日”的万事蹉跎；白天做不完晚上做，于是有了“却寻西窗书，开卷剪残烛”的寒凉苦逼，熬夜熬成了个一辈子的憔悴。

慢的人，总是不积极不主动，用我们家乡的土话讲，叫做“不钻积”。有的人，为了某种目的或目标，钻山打洞，总是不惜毕其一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比如向某组织靠拢，向某势力靠拢，向某潮流靠拢，向某人物靠拢，不管碰到什么样的钉子都百折不挠，这一靠拢，自己就成为“势力”或“潮流”了。人要登峰造极，要的就是这种精神不是？你不积极不主动，就有段子讲嘛，除非你是人民的币。

慢的人，总是显得笨拙木讷，用我们家乡的土话讲，不会“眼眨眉毛动”，不“灵范”，“算盘珠子一样戳一下动一下”。是啊，这些形容词真是入木三分。因为一直在报纸杂志的圈子里混，免不了也会要去采访呀出入什么场合呀，而我常常就是那个作“壁上观”的，自己心下里明白这样不行，如何融洽采访对象？如何掌握一手资料？好羡慕那些伸着话筒揣着录音笔端着采访本不顾一切杀向前方的记者，可是我做不到，每每交作业，都是“打外围”的产物而已。

慢的人，大都是不讨喜的人，因为嘴巴慢，少巧言。究其实，甜言蜜语并不是贬义词，而是人与人之间的粘合剂，是个人魅力的一招鲜，是营造氛围的凝聚力。可是如果你慢，你喊声某长某总某老板都那么难那么慢，你喊声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那么难那么慢，你就很难在人家面前“刷脸”。当然，你的脸或也不咋地，爱刷不刷，但常常，嘴巴有实力，总是讨巧讨好讨喜的。一个“讨”字，未免有“阿谀献媚”之嫌，而实则，不必想得那么复杂，不必钻死胡同，要承认，人际交往中，语言表达，是有时机的，是有技巧的，是有方法的，表达得好，便是机会和通途。

慢的人，总是不做梦或少做梦，即使做梦也不做大梦和美梦，这就少了动力。马云不是讲，万一实现了呢？这就毙掉了多少抱着“现实骨感”的人。而我这种慢人，都不必劳烦你来毙，我在骨感之前就不去梦。

慢的人，总是实操能力差一些，比如说要找个人办个事，要联系一下朋友，要问候一下老板或者老领导老同事，要组织个什么活动等等，不会立马拿起电话就一通打，而是想，此刻没过九点人家在吃早餐吧，此刻人家工作忙吧，此刻人家午休吧，此刻晚上恐扰了人家夜生活吧，诸如人家在晚宴啦打麻将啦看电视啦或比这更为重要的事，若接你电话，多有不快。凡此种种，你老人家如此慢了“三言二拍”，“那事儿”早就黄花菜都凉了。貌似总是替人家着想来的，实则优柔寡断，能力欠佳。

慢的人，在某些时候总是显得不够“狠”，不够霸气，受到欺负，也是忍隐的时候多。人家就说，为什么要忍？大不了鱼死网破。慢的人却是想到，这个鱼死了以后，便会有小报登载，某鱼在某时某地因某事而死了，那岂不是好难堪啊。

慢的人，天下黄金雨都没用，动作慢，看着银子变成水。慢的人，与“快人一步”“捷足先登”无缘，会赚钱的广东便流行一句“手快有手慢无”。

慢之罪，列举了这么多，但也并非一无是处吧。如“三思而后行”，如果太快了，恐怕就一思都不能思了。如“慢工出细活”，有些事，细斟慢酌还是妥一点。如生活中的一些不慌不忙不急不躁不疾不徐不瘟不火，一些从容不迫温文尔雅彬彬有礼谦谦范儿，都是因为不着急才得以凸显的呀。所以呢，有人指责我慢，我也会不以为然，慢一点，除了捡不到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也并不是什么大缺点。那么敬请海涵啊。

图：周小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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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娅，湘人。湖南作家协会会员。曾是《湘潭日报》、《厦门晚报》、《惠州日报》专栏作家。“九十年代小女人都市散文”代表人物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