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在深圳离开,却没有海棠相伴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2-01-13 16:18:22

“大鲸大鲸,你为什么这么大呀?”

上周的新闻里有这样一条消息引起了我的注意:

3月12日在深圳惠州湾水域搁浅的抹香鲸,经多方救助无效后,于3月15日确认死亡。

出于一些恻隐和好奇,我查询了一些关于鲸鱼的资料,结果越看越难过。

鲸鱼搁浅,原来是一个这样漫长又痛苦的过程。

(健康的抹香鲸)

鲸鱼搁浅的原因是很多的,有时候是因为它本身的原因,比如生病导致声呐系统失灵,又或者因为觅食误入地形平缓的浅水域;

有时候是自然的原因,比如地磁干扰,太阳活动,极端天气等等。

但这几年来,更多时候鲸鱼搁浅是因为人类活动造成的,比如船只干扰,噪音危害,环境污染。

像这一次在深圳搁浅的抹香鲸,身体就有很多地方被渔网割伤。也因此有人认为这些渔网和之后从他嘴里掏出来的大量垃圾,是让这头抹香鲸受伤声纳系统失灵的主要原因。

(这是灰鲸,大象,和人类的对比图,人类在右上角)


我们都知道鲸鱼是一个怎样的庞然大物。

成年抹香鲸可以有11~18米的体长,体重也可以达到50吨。

这次搁浅的抹香鲸体长12米,体重也达到了3吨。

当鲸鱼搁浅的时候,由于失去了水的浮力,身体的自重会全部压迫到它的骨骼和内脏上。相较于鲸鱼庞大的身躯,它的骨骼和内脏却显得很脆弱,他们会变形甚至破裂,形成永久的伤害。

同时,因为鲸鱼的皮肤无法适应陆地的日晒和干旱,会出现严重的剥离和脱落,就好像人类被烧伤的症状一样。

最终,搁浅的鲸鱼往往都会死于机械性窒息或者器官衰竭。

不管是对于哪种生物,这两种死法都代表着近乎绝望的痛苦。

(15日被确认死亡后吊起的抹香鲸,体长12米,重3吨)

当发现它的处境之后,我们并非什么都没做。

从3月12日开始,海警部门,潜水员,各类专家,乃至附近的渔民都投入到了拯救鲸鱼的过程当中。

船只引导,岸边作业,水下作业,能用的方法都用了。

中间有过希望,3月13日的时候它曾经离开过浅海。

只是后来也许是受伤太重自身无法导航的缘故,它又绕了回来,并且最终还是搁浅了。

当它真的搁浅以后,我们就很难再帮助它回到海里。

他太大了。

(潜水员曾经试图引导它游回深海,但最终失败了。)

它庞大的体型和相对脆弱的骨骼,决定了很难使用船只拖拽的方法让它回到海域,因为这可能会伤及它的脊椎造成脱臼或者骨折,这些不可逆转的伤害会让他即使回到深海,生存几率也大大降低。

同时海滩上通常都是缺乏救援装置的,只能进行人工救援。 而搁浅后的鲸鱼因为伤痛的关系,常常带有攻击性,靠近鲸鱼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这些都让原本就已经困难重重的人工救援更加举步维艰。

所以当鲸鱼搁浅之后,救援者们常常是彻夜守候在它的身边,想尽一切办法帮它,最后却无力回天。

一直在现场的一个记者说,他看着那个巨大得如同奇迹一样的生命渐渐逝去,心里真的就只有说不出的悲伤。

(搁浅后潜水员在使用仪器测量判断鲸鱼的身体状况)

所以当鲸鱼搁浅以后,海洋生物学的专家们会根据他的身体状况进行判断,是继续救助,还是为了减少它的痛苦执行安乐死。

可是安乐死也是很难的。

目前人们用到的方法有四种:

炸药爆破头部组织。

通过鳍肢静脉注射

使用大口径射击鲸鱼的心脏或者脑干。

麻醉后放血致死。

炸死,枪杀,放血,不论哪一个都会让我心里一抖。

即便他们的本心是充满慈悲,但不论哪一个听上去都很残忍。

似乎只有注射药物听上去温柔一些,更像是安乐死的手法。

(如果它可以重新回到深海)

可是,注射药物却是最难凑效的一个方法。

因为我们无法确切的使用一个可以致死的剂量,而多次注射只是加深了鲸鱼的痛苦。

除开不是一定有效,使用量大,费用成本极高的缺点以外,注射药物后的尸体如果无法妥善处理,将会流入自然对其他生物造成二次伤害。

这绝非我们实施安乐死的本意。

这个相对温柔的方法不行,遗憾的是,那些听上去似乎很残忍的方法也不是足够有效。

麻醉放血将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注射大剂量的麻醉药物之后,放血的时间往往还需要长达数个小时。04年一只露脊鲸搁浅后,救助人员为其注射了445毫升麻醉药物,通过尾部放血,足足1小时零4分钟之后才终于死亡。

射击只能对小体型的鲸鱼使用,同时还需要射击者准确地穿透枕骨直达脑干,才能造成立即死亡,这对用枪人有着非常高的要求。能达到这样要求的射击手太少了。

所以到最后,对鲸鱼使用定向爆破,反而成为了最有效的方法。

可是我在果壳网看到说,以前有一条长10.5米的大鲸搁浅后,人们引爆了675g炸药没有立刻死亡,使用.300麦格南射击后也没有死亡,又引爆了第二轮的1300g炸药才终于死去。

这些方法一点都不安乐。

人类捕杀鲸鱼的历史长达数千年,我们有数不清的伤害鲸鱼的方式,可我们却直到现在都找不到可以有效帮助它重回大海的方法。

甚至,我们都给不了它一个宁静的死亡。

(被吊起的时候,抹香鲸的鼻腔流出了大量的血水)

倘若那头抹香鲸重回深海,当他死去的时候,他会形成一个独特的葬仪。

有人给这个葬仪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Whale Fall。

鲸落。

它的血肉组织为大量的海洋生物提供了食物,它的骨骼筋络给底栖生物提供复杂的生存环境,它死亡的过程,就是一整个有机物从海洋上层到中下层的运输过程。

鲸落往往会持续数年之久。

那条大鲸生于深海,也会用自己血肉和骨骼回报深海,哺育出许多新的生命。

我不知道你看到这些描述的时候会有什么感觉。

于我而言,这是一种生命本身散发的温柔。

可是当它搁浅的时候,这个庞大又温柔的奇迹,就再也不会有了。

(鲸落的最后,也许就是这样的延续)


听说它的肚子里还有一个2米长的鲸鱼宝宝,也没有救过来。

听说一直在尝试救他的潜水员们最后给他起了个名字叫“浪花”。

我并非想要批判破坏环境的人,也不是要呼吁大家保护环境。

甚至我都不确定你们爱不爱看这个。

但是心里面想着,那条抹香鲸搁浅在深圳,没能参加救援,那我能做点什么。

希望你来生依然是条大鱼,在没有陆地喧嚣的深海里,灿烂地绽放,再温柔地凋零。

R.I.P.


“大鲸大鲸,你为什么要搁浅呀?”



-  今 日 互 动  -

它会做成标本留在深圳,你会去看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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