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东桃园张氏出过不少名人,入清代以后,名声最大的当数“翰墨将军”张玉堂。玉堂(1794—1870)字翰生,号应鳞,自少能文,却屡试不遇,于是弃文从军。由于他作战勇敢,善谋略,升迁颇速。清咸丰四年(1854),被委为大鹏协副将,直至同治五年(1866)才告老还乡。大鹏协的衙署就设在香港九龙城寨,香港有名的界限街,就是玉堂在大鹏协任内,为了阻止外国人擅自闯入九龙城寨以维护社会治安而主持修筑的。他还曾代理过广东水师提督,主持修整虎门炮台。张维屏说:“闻翰生居官,训练必勤,赏罚必公;持己以廉,待人以惠”,这在官场昏庸、成风的当时,殊为不易。尤其难得的是,他置身行伍,戎马倥偬,却不废诗书,诸艺咸习,“精八法,妙擅兰竹”(陈融语),尤致力于诗,佳作颇多。清人李长荣的《柳堂师友诗录》,选载了他不少诗作,其中《日暮泊舟》云:
日暮寒风起,江头夜泊舟。
推篷对明月,落木感新秋。
隔浦蝉鸣树,何人笛依楼。
来朝挂帆去,浩荡大江流。
还有一首《初秋新晴》:
昨夜听疏雨,今朝喜乍晴。
梧桐一叶下,秋色满江城。
日出晓云散,风来爽气生。
莼鲈风味好,犹忆故乡情。
感秋和思乡,原是天涯游子最易生出悲愁苦绪的话题,到了玉堂笔下竟是写得那样的豁达洒脱。“日出晓云散,风来爽气生”,“来朝挂帆去,浩荡大江流”,这是何等的情怀!何等的气度!诗人的将军本色在这里真真是表露无遗了。陈融以“未染头巾尘垢气,清狂常可胜庸迂”论玉堂诗,确实言而有据。玉堂有诗集《公余闲咏诗钞》传世,岭南名宿黄培芳、张维屏为之作序。张氏以“其气之壮,阵马风樯;其音之和,吹笙鼓瑟;其兴之逸,泛海登山;其意之具,渴饮饥食”来概括玉堂诗的风貌,评价颇高。
对玉堂的书画,张维屏更是备致敬佩之意:“诗文翰墨之事,求之文人则易,求之武人则难;分求之众人则易,合求于一人则尤难。若夫能诗能文、善书善画,而又能指书、能拳书、能为擘窠书、寻丈之书,即求之文士不易得,乃今于吾宗翰生都睋而一观之。”玉堂的拳书,每于粗犷豪放中见其雄伟壮大之气;指书则节律刚劲,筋骨健朗,有独特的韵味。他的书迹在港澳一帶留存颇多:在香港九龙城侯王庙露天壁间,有他的拳书“寿”字和“墨缘”二字;在香港沙田曾氏山下围大屋正厅,有他书写的“祥徵万福”石匾。在澳门,有他书写 “海镜”二字,石高愈丈,字大数尺,刻于妈阁山旁;又书“名岩”二字,字径及寻,刻于弘仁殿的巨石上。妈阁庙还有他指书自作诗石刻。宝安大鹏东山寺中楼横额,正面“鹫峰胜境”四字,亦玉堂所书。这些作品,至今仍是那里一道亮眼的人文景观,吸引了许多游客驻足观赏。
在香港九龙城侯王庙露天壁间有张玉堂的拳书“墨缘”二字,是当地的人文景点。
在中山石歧镇西山寺(即仁寿禅寺)大门,嵌有一副张玉堂拳书的 石刻门联:“红棉旧荫;福地重光。”联和字都大气磅礴,尽显将军本色。此外,香港九龙城寨天后庙有一大“寿”字,也是张玉堂拳书,两旁附以他指书的石刻对联:
欲种福田流世泽;
须凭心地积阴功。
这是一副流水对,以自身的感悟劝诫世人,可谓其言殷殷,菩萨心肠。相传张玉堂还曾书写过一副堂联:
临事无疑知学力;
读书有味觉身闲。
以临事之疑决来检验学力之有无和深浅,正体现了古人做学问必须知行合一,经世致用的主张。下联说读书可以愉悦情性,着一“闲”字,便道尽其中妙处,非深有体会者不能言。此联作者或以为是翁方纲而非张玉堂。即便如是,张玉堂能借之为夫子自道,想当然对于此联的意涵,他是灵犀暗通而默许于心的。
张玉堂书法欣赏
张玉堂之所以有“儒将”的美誉,离不开他那精湛的拳书和指书。他的书写方法是用棉花包裹拳头或指头书写,字迹苍劲潇洒,自成一体。他的拳书,每于粗犷豪放中见其雄伟壮大之气;指书则节律刚劲,筋骨健朗,有独特的韵味。
令人惊喜的是,张玉堂的书迹在港澳一带留存颇多,其中最出名的是他在道光二十三年(1843)澳门妈祖阁的“海镜”二字,字大数尺,气势磅礴。清末广东名儒汪兆镛认为石刻众多的妈祖阁,除了“海觉”、“太乙”、“海镜”之外,“余无佳刻”。被袁世凯所看重的广东诗人简朝亮更是将“海镜”二字尊为第一,并以诗赋之:“万国朝宗咏远藩,高题‘海镜’独推尊。”(见载于《读书堂集》,但八妹寻觅许久,都未找到“海镜”石刻照片,疑已毁)。
张玉堂用拳头书写“海镜”时,香山诗人黄承谦就在身边。黄承谦有《题张翰生都阃玉堂拳书大字》以记张玉堂的气势:“其谁负声复振采,挥拳使指大擘窠。名留千古‘海镜’照,笔妙五色层崖摩。”一代儒将的风度跃然纸上。除了“海镜”之外,张玉堂在妈祖阁还有“名岩”石刻和《登澳门海觉寺》诗刻,都成了如今的人文景点。
“名岩”石刻,落款是“玉堂张应麟书”,未注明是拳书作品。
咸丰元年拳书作品,位于中山市西山公园仁寿禅寺。
至于张玉堂为寺庙祠堂题写的门额,那就更多了,挑选几幅飨以诸友:
香港元朗灵渡寺
港岛玉虚宫
深圳大鹏观澜古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