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娅随笔:不怕死鬼怕活人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2-08-04 12:36:15




不怕死鬼怕活人


周小娅


昨天,跟朋友聊信息,友说,天色暗了,想沿长湖苑河岸走一走,却是害怕不安全,忽然明白,怕了一辈子,不是怕鬼,是怕人。极是,我就是不怕鬼的,曾有过一个人在风雨中摸夜路好几公里的经历,也曾有过因为工作条件之故独处空楼三载的经历。儿时,外公就告诉我,害怕的时候,就伸出食指和中指,这叫“二皮刀”,是辟邪的。外婆告诉我,夜行山谷狭道时,咳嗽三声就好了。毕竟,老人们对付鬼是有一套的。从这样的教育里出来,也就不信鬼,胆子大。

有次在西湖公园游玩,见一黑皮大汉在耍蟒蛇,碗口粗的蟒蛇缠绕在他的脖颈上,蛇头不时吐着信子。生平第一次这么近的看蟒蛇,很兴奋。到过那么多大动物园,看专门的蛇馆,可那些大蟒都是懒东西,从来都是盘踞在角落里睡大觉,任凭千呼万唤,毛线用都没有,它不出来就不出来。

“我可以摸摸它吗?”说罢,我的涂了红指甲的手就摸上去了。并不凉,肥厚的肉跟摸猪肉牛肉没什么区别。“你可以抱蟒蛇照相,十元一照。”“好哇我照!”当那条巨大的“肉围巾”绕上我的脖子时,女友尖叫,哇你好大的胆!我好不得意,一手抓着卷成圈的蛇尾,一手捏着蛇的“七寸”,蛇头照样在我手中吐着信子。一连拍了好几张,姿势摆来摆去,十足过了把瘾。那天我穿的布襻襻扣子宽袖滚边丝绸上衣,白色裙子,典型的小家碧玉打扮,蟒蛇缠绕在我身上,可谓“淑女生猛”。几十斤的蟒蛇沉甸甸的,让“淑女”我好一番大累,领教了世上另类之“围脖”了。

尽管是无毒蛇,但极少有斯文女子与之耳鬓厮磨的。照片出来,女同事们惊诧开了,你胆真大呀!是的,如果说我还不怕死尸,胆更大了。我曾经看过病逝同事火化的全过程,眼见熊熊炉火是怎样舔食他干枯的躯体;我曾看过车轮下像西瓜般碎裂的脑袋。驻足太平间,寻思那一方白布下的另一个世界,不过是另一种方式的孤独人生。

无畏,是一种认识的东西,是一种精神的力量。我不怕公园里供游人玩赏的蟒蛇,是因为我知道它被拔掉了毒牙不咬人;我不怕死人,是因为我不相信鬼。小时候听得多鬼故事,一说鬼就是长发飘飘,白衣白裤,在乱坟荒冢中时隐时现。可是有谁亲眼看到过呢?真正可怕的倒是活人,是活着的恶人。比如持枪杀戮的,拦路抢劫的,劫持绑架的,暴力的等等,电视法制台,每天都有血淋淋的故事。面对亡命之徒,面对恶人喷火的枪口,有的人拖着血泊中的躯体还要去护卫保险柜,去按响报警器,这才是真精神,这才是真不怕,他们堪称平民英雄。

对勇敢的人表示崇敬和佩服是必须的也是容易的,而事情真正发生在自己面前,却不一定都能挺得住,甚至表现出畏缩和软弱。我就曾经被一件小事吓懵过。有次与女友住进一家宾馆。是夜,正深睡间,电话铃骤响,女友条件反射般地抓起来听,又烫手似地扔给我,原来,话筒里传来情意绵绵的男低音,喂小姐,要先生陪陪吗?扣上电话,拔掉线,好不害怕,半夜三更的,诡异极了。更过分的是,敲门声响起,门把吱吱扭动起来,虽是卡上了铁链,门内人却是大气不敢出,惊出一身冷汗。看看表,凌晨四点,两人睁着四只眼睛熬到天亮,等于看了半宿鬼片。

我这个“大胆”,遇着真格的,就破了。似这般温情的“先生”,都怕得不知所措,若是遇上持枪歹徒,两条腿不知哆嗦成什么样呢。哪怕就是在公共汽车上能放胆一句“抓扒手”,也算浑身是胆雄赳赳。那么,抱着蟒蛇照相就只能算花架子了。



图:网络

周小娅,湘人。湖南作家协会会员。曾是《湘潭日报》、《厦门晚报》、《惠州日报》专栏作家。“九十年代小女人都市散文”代表人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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