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娅游记：艳羡一场马的恋情
鲁朗游记五：牧场恋歌
周小娅
鲁朗，谓之“神仙居住的地方”，又称“东方瑞士”。到了鲁朗，最最滋润你双眼的是牧场。蓝天白云，绿草如毯，牛只遍地，小木屋，木栅栏，面对着光耀熠熠的工布拉赞雪山、加拉白垒雪山、蓝迦巴瓦雪山……我不是诗人，我不是歌者，我只想，我愿意像婴儿般躺在草地上，仰望长空，白云不要带走我，八月中秋的风不要带走我，我要赖在这里，整天整天，饿了，就去抱一只牦牛妈妈的鼓鼓囊囊的奶头去喝点奶，困了，就裹着牠长长的裙毛打个盹儿。
不要怪我痴人说梦。我来到鲁朗的第一时间，就愿意在鲁朗做牛做马了。往往，人们一说享福，就是，你像猪一样啊，吃了睡睡了吃。这是老观念了，吃了睡睡了吃有什么好？你有本事就像鲁朗的藏香猪，成天悠哉游哉蹦蹦跳跳吭吭哧哧好快活。那天在雅伊沟，那貌似山高皇帝远的少无人迹之处，冷不丁就有一群藏香猪蹦出来，牠们油亮亮黑溜溜的，只有鼻子上一团浅粉，简直萌呆了。鲁朗的牛马过得好，就更不用说了，不知羡煞多少人类啊，不如干脆说是羡煞老夫也！各色马儿们，在牠们庞大的餐桌上，像上流社会的女士们似的，小口小口地进食，温文尔雅，细嚼慢咽，马尾也是像大姑娘的长发一样，撩人的美。牛的斯文一点也不输马，尤其是牛脖子上的铃铛，叮当声是慢悠悠的，轻音乐般。鲁朗的牧场，活生生就是一幅幅油画大师的作品。
我这重度羡慕鲁朗牛马的远地客，多么想有个机会一亲牛马。那天上午，我看到房东尼玛多杰在煮着一大锅奶，说是给小牛喝，四头两个月大的小牛。我赶忙充当了搭讪姐，磨缠着要去“探牛”。终于，我们约好，下午五点跟随多杰和卓玛两口子去他们家牧场干活。我能干什么活呢？当然主要目的是想学一学传说中的挤奶。卓玛说牦牛不同于黄牛，脾气大，挤奶时生人不能近前，我说我就站在一旁，一旁也不行，怕出危险。我说，那我就远远地看着。卓玛笑了，两口子这才一致通过让我这个“跟屁虫”相跟着去牧场。
卓玛家的牧场在一个小山谷，山谷一派淌绿，一条小溪隐没在牧草间，奇妙的是，多杰用桶在小溪里打水时，竟捞上来一颗摇曳着小尾巴的黑葡萄，呀，是蝌蚪！白石老人的《蛙声十里出山泉》可是在春夏啊，而现在，临近严冬的高原雪域，竟还在上演“小蝌蚪找妈妈”……我这厢正捧着小蝌蚪把玩，卓玛正在抚慰母牛准备挤奶了，这下，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挤奶，平时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场景。我多么想亲手去挤挤牛奶呀，那种感觉，定是温暖而饱满。可是卓玛坚决不允，说有一头大公牛很凶的，若是看到有陌生人让牠妻小受到威胁，牠会不顾一切地冲将过来，那尖利的牛角，想想还是不冒犯的好。卓玛每挤一头，都会给母牛一边吃青稞粉一边挤奶，这也算是“奖励机制”吧，不产奶的牛，馋着也白搭。所以产奶的牛，都乖乖懂事，每挤完一头，下一头不待喊名字（她家40多头牛都是有名字的）就乖乖排队“候挤”。我进入婴幼间去看牛宝宝，那些小家伙们还在享受着小灶，萌哒哒地让人顿生母爱，我这娅麻麻急切地跟小花合了影。卓玛家还有一窝6只玩具一般的藏香猪，都是二三十斤的样子，还养五六个月可卖到1000多元一头，多杰说，一头成年牦牛可卖到12000多元。他家的牛们猪们都清一色住着圆木搭建的漂亮木房子，羡慕嫉妒，算了，就不恨了。
周六，鲁朗管委会马主任问，鲁朗你们还有哪里没去过？走，去几个牧场转转！
马主任给力，不愧为是老姐我的湘潭老乡哈，那确实，万里之遥认个家门口人，缘分啊！巧的是，这马主任还来头牛逼逼的，不说别的，他可是湖南卫视主持人出身，与何炅、仇晓等腕们是同时期同台前幕后的，一起做过“快乐大本营”“玫瑰之约”等火爆节目，不过人家离开心爱的电视人岗位来援藏了。哎这江湖，可真是英雄不问出处哈。说走就走，马主任首先是带我们去花海牧场，越野狂奔，一直奔往原始森林腹地。花海牧场的特色是多野趣，清溪多情，曲线柔美。还见着了一眼温泉，掬一口，相当甘冽。倏忽间，我们眼前划过一道丽影，都是扛着长枪大炮的马主任和小郑极为神速，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不就撞到一只好鸟——霍氏鹰鹃，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是也！马主任说，这个不算什么，珍奇还多的是，西藏是野生鸟类的家园，鲁朗更是！是的，鲁朗正在编撰关于野生动物、植物、菌类等等的一套风物志。一路聊着，又见栖落电线上的斑鸠呆萌成串……
话说到了高山牧场，阳光碧空啊，叫人恨不得变成风筝，朝那远方的工布拉赞雪山飞去！原来，鲁朗高山牧场，是静赏工布拉赞的佳地！——工布拉赞，虽然不及蓝迦巴瓦，但在这响晴明净中能一仰她的神采，也是我这远客的十足眼福啊！正所谓，“仙家未必能胜此，何事吹箫向碧空”！正当我们沉浸在观赏工布拉赞雪山的喜悦之中时，两个小东西进入我们的视野，哇，比“霍氏鹰鹃”更惊艳！它们头顶五彩贵冠，尖细小嘴，羽纹酒红色。实话说我第一次见到。“它的冠子多像孔雀！”“不是孔雀，是戴胜！”噢，戴胜，象征着祥和、美满、快乐。那么，改改那名句吧，“戴胜，与鲁朗好配啊！”
去过了那么多鲁朗的牧场，最为难忘的还是雅伊湖的高原牧场。8月的最后一天，我们在鲁朗管委会刘主任的率领下去雅伊湖，那天正赶上牦牛大批下山，近二百头牦牛陆续赶入栅栏里，它们是在8月的最后一天这个吉日，牧民们从湖畔周山陆续呼唤下来的，三四个小时后的凌晨，牦牛队伍便要浩浩荡荡地回到村子里去过冬，这便是高原牧场一年一度隆重的“转场”，是颇为隆重的“牛事”。也因此，每到此时，雅伊湖都会下雨，藏民们说，牧民转场，牦牛下山，山神眷恋落泪……摄影家们在牧场拍牛，怎么拍都拍不够，守候在寒风冷雨中捕捉着牛们的各类表达。
然而，雅伊湖牧场的情感盛典还是由两匹马登峰造极，一红一白，牠们足够是马界的颜值担当，跟人类一样，帅哥靓女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于是，牠们在这美妙的神仙幻境里谈情说爱了，牠们脖颈相交，互为爱抚，一左一右，一左一右，如此反复，历时足足二十分钟，酷似人类热吻！什么叫做“耳鬓厮磨”？怎不叫人由衷叹服！俗话说，“人畜隔一里”，意即人与畜相通。与动物们相处，往往能受到启迪与感动。就像此刻，我与这一对热恋中的马儿相距不过三五米，于万分羡慕中热泪盈眶！这不啻是一曲恋歌啊，“牵你的手在天地间，花也开了风也醉了，这一生的苍茫，这一生的柔肠，地久天长……”
雅伊湖澄澈，恋歌萦绕……
图：周小娅，其中，感谢马松涛先生二三四五六图片。
周小娅，湘人。湖南作家协会会员。曾是《湘潭日报》、《厦门晚报》、《惠州日报》专栏作家。“九十年代小女人都市散文”代表人物之一。
